作者脸书
【按:朱嘉明是当代中国学者中少有真懂西学之人,他这篇随笔,也是诠释八十年代启蒙意义的罕见有深度者,其梳理简洁清晰,无有前者,他的四个「为什么」(为什么是1984年、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选题如此丰富、为什么冲击如此大)可谓振聋发聩,却迟至四十年后才响起。我也是《走向未来》丛书所孕育的后人、《河殇》更是它的直接产品;中国之外的学界,一向贬低八十年代及其启蒙新知、扫除愚昧的巨大文明意义,一如其「五四批判」,皆因一场大屠杀对文明文化的政治阉割,远未厘清,而八十年代人,也因为屠杀而被「斩断」思绪和声音,跌进聋哑,这一代人差点就被断送掉,还好幸存者终于醒来并发声,如朱嘉明。今仅说一个观点,八十年代已经批判,如今则祸害全球。】
现今中西之间有两个争论:中国有没有所谓”新四大发明”?中国有没有盗窃美国知识产权?这不仅是眼下的经贸问题,其实也涉及到文化、甚至文明的优劣。
《河殇》电视片第三集”灵光”,就是专门讲中国近代技术落后问题的,片子里中国科学院副研究员刘青峰说:
「我们对过去两千年间中国古代和西方的科学成果,作过一个统计分析,结果得出了两种非常有意思的曲线。这两种典型的形态和特点非常不一样。这种比较曲线,打破了人们一个常规的认识,即认为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相当发达。曲线表明,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发达,其实主要是技术发达。四大发明都是技术发明,不是一般的技术,而是和国家统一有关的,如通讯、水利和军事以及官营手工业。和国家大一统有关、与封建地主经济相适应的技术就发达,我们这种技术为大一统型技术,以四大发明为代表。大一统技术给中国古代科学带上了枷锁,它很难实现转移。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只是到近代才落后了,西方近代科学显现了指数增长趋势,很快超过了中国。这是从社会结构来看。另外,从文化角度看,中国古代的有机自然观、”天人合一”,以及直观外推式的思维方法,还有一个伦理中心主义,即什么都有价值判断在里头,使中国古人很难超越是非与伦理,很难仅仅根据客观中立原则来判断事物。这示中文化与科学技术的关系,我们目前研究得还很不够。」
三十年后,我们再拿这段话来对照”新四大发明”,不是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玩意儿不都是跟”国家大一统”休戚相关的吗?而且,它们还是从外面”拿进来”的,问题的要害是”为我所用”,甚至”师夷之长技以制夷”。
清末魏源的这个想法,被邓小平及其继承者们心领神会而又活学活用,才是”对外开放”的精髓,比”新四大发明”更要害关键的,是防火墙和”人脸识别”系统,那种认为中国人的”小聪明”不过就是模仿、抄袭,就沦为幼稚了。至于说,中国可以模仿、抄袭、偷窃之法,在科技乃至军备武器上赶超欧美,称霸世界,大约还是一种毛泽东式狂想。技术可以偷,科学是偷不来的。政治制度落后、思想封闭、人的精神被压抑,这个民族就没有创造力,永远只会出产”《三坟》《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图,金人玉佛,祖传丸散,秘制膏丹”。(鲁迅)
那么川普要罚中国,无论千亿,只要是添加这个极权制度的统治成本,可谓乐观其成,因为无论对国际还是国人,都是划得来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