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届立法院许多立法委员的程度之低落、言谈之粗鄙都让人叹为观止,不过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我几乎要以为低俗无知是某些政党提名党员角逐民代的基本门槛。
在质询台上对著备询者大呼小叫,仿佛对方是买来使唤的家仆;在议场里对著同事咆哮喷沫,不知者还以为对方有杀父之仇;而国会转播画面看到大发议论的立委颇有架势,仔细一听原来是胸无点墨不知所云的莽夫愚妇。
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反正他们就是这样。直到一位向来默默无闻的区域立委在一次访问中,整场骄矜狂妄目中无人,让我对其所属政党有了更新的体认。
所谓的政治世家
国民党籍基隆区域立委林沛祥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雷达之中时,不过是几个月前,我好奇搜寻了一下他的背景。他的父亲林水木曾经连任两届基隆市市长,母亲徐少萍则是六连任的立法委员。政治世家不是台湾独有,只要有能力有热情,延续家族在政治上的角色不是坏事。
而林沛祥有什么能力或是热情?他在青少年时期就被送出国,一直到成年之后才返国。他究竟有没有尽义务在台湾服兵役,在我看来并不是那么重要,毕竟这事要讨论起来恐怕需要三天三夜,要从蒋家、连家那串理直气壮不必当兵的后代谈起。
反观赖清德的儿子当完兵还被造谣不当兵,未婚无子的蔡英文被指称不存在的儿子没当兵在美国住豪宅开跑车,政治人物下一代有没有当兵不讨论也罢。
拥有美国学历的林沛祥回台后在大学担任助理教授,他毕业的学校是不是什么名校讨论起来一样毫无意义,因为真的不重要,只要他有能力,就算没有文凭依旧是人才。
林沛祥或许有不为人知的专业我搜寻不到,不知道他教授什么课程,只知道当完助理教授他就想当基隆市长。虽然连党内初选都没有成功,他有什么资历认为有资格可以担任市长?因为他的父母是当地政治人物风云数十年?我翻遍网路资料,没有看到在大学任教和角逐市长之间,林沛祥和政治有任何瓜葛,或是展露出任何政治热情。
接著林沛祥想当立委,不过党内初选和郝龙斌竞争又失败了,毕竟郝龙斌当过台北市长,父亲当过行政院长。2018年他首度正式参选角逐基隆市议员,终于如愿进入政坛,毫无经验随即成为基隆市议会副议长,不知基隆议会优秀的议员作何感想,然后2024年参选成为基隆区域立委。
权贵的傲慢
林沛祥的例子不是少数,只不过他的家世可能不比北部的蒋家、连家,或是中南部的颜家、谢家、张家,但即使家族势力没那么庞大,在基隆这个小小的港都,还是可以在路上横行吧?加上一般人没有在美国求学生活数十年的背景,他更是不可一世了。
他在采访中以轻蔑的口吻把罢团志工描述成对社会没有贡献的边缘人,是个笑话,像是路边看到狗「吃坏肚子所出来的东西」。如此低俗不堪且傲慢无比的歧视语言,在自诩为菁英的国民党权贵之中实属少见。这样的例子常见于没有政治家世扶植的徐巧芯、王鸿薇、罗廷玮等人身上看见,因为只有语不惊人死不休,才能和同党同志一较高下出人头地。
就算如此恶劣的言行被社会多数人谴责,林沛祥坚信自己没有错,而国民党作为一个百年政党,亦无只字片语谴责党员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于是林沛祥更加嚣张了,说他的发言是为了关怀边缘人,轻蔑地比手画脚翻白眼说罢团志工只是在基隆街头乱窜。
我不禁要怀疑林沛祥究竟是因为大势已去,不如孤注一掷更加猖狂,或是他真心相信自己高人一等,所言所行不容指正?或许是前者吧。
犹记我刚刚踏入新闻界是在解严之际,虽然党禁报禁已经解除,社会局势仍然是国民党当家。一位跟著蒋中正来台的新闻前辈一次闲谈之中称赞我的中文说的很好,因为「没有台湾人口音」,哪像李登辉那个老土。当时李登辉已经是总统了,在他们眼中台湾人仍是低人一等,即使我知道前辈在职场待我如亲生女儿。
理直气壮违法造假
国民党权贵的傲慢在此次大罢免行动中更是表露无遗,参与连署的人要不是早已作古,就是自己的个资在没有被告知的情况下,出现在一无所知的活动里。
但他们是不认错的,因为他们不会有错。以前可以伪造文书造假没问题,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以前司法可以放过他们,现在为什么要查违法的人?卢秀燕在2018领衔的公投连署有超过万人的死亡连署,她都毫发无伤继续当市长还要选总统,现在不过几百份死亡连署伪造签名,有什么大不了?
这种视法制为无物的心态,过去几十年来国民党一直觉得是没有问题的。即使他们早已不是执政党,台湾也早已不是他们的砧上物,他们还继续以为其他政党执政不过是短期盗取政权,才会有林沛祥口出狂言之后依旧嚣张跋扈。或许他认为党国政治世家的身份,会庇佑他一辈子,会让他继续在政坛为所欲为,骂选民是狗屎。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在罢免彰化政治世家谢衣凤失败之后,的确让翻转权贵的希望稍减,但罢免林沛祥的罢团今天将足够的连署书送到基隆选委会,装著的纸箱外观印有林沛祥的人像,和「边缘人来送件了」字样。
几个星期来我一直看著罢免进度网站,认为谢衣凤罢免不成之后,罢免林沛祥恐怕会因为他的地方势力也无法成案。但就在他骄纵侮辱选民之后,全国各地罢团纷纷进驻基隆全力支援,终于在短时间内递交第二阶段连署书37533份,达二阶连署门槛的123%,这恐怕是林沛祥始料未及的结果。
国民党的权贵政治不会立刻消失,台中颜家、彰化谢家、云林张家都还会掌握著大批的地方势力继续存在,但基隆林家和稍早的花莲傅家会是台湾人敲开冰山一角的开始,总有一天他们必须把属于人民的还给人民,不再以为家族可以拥有地方。
作者在海外漂泊二十多年后,目前与同为路透社记者的英国丈夫,在八里左岸和普罗旺斯之间如候鸟般移居。希望两人近半个世纪的国际新闻生涯,能提供些许真切看台湾的观点。